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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德庸:患自閉症的他如何成為漫畫家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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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14-4-4 09:02 | 顯示全部樓層 |閱讀模式
本帖最後由 小菩提 於 2014-4-4 09:03 編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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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德庸:患自閉症的他如何成為漫畫家?


文/吳久久

直到過了知天命之年,這個臺灣最出名的漫畫家才終於找到自己人生謎題的答案:他患有“亞斯伯格綜合症”,一種泛自閉症障礙。畫畫成為他所有積鬱的出口,而他冷眼旁觀的結論,其實是“大家都有病”。

日本有一個傳說,如果一個人能夠喊出妖怪真正的名字,便成為妖怪的主人,不用再怕它。

在53歲的時候,朱德庸終於喊出了自己生命裏那個妖怪的名字:“亞斯伯格綜合症”。

這是一種泛自閉症障礙,會讓患者社交困難、難以理解別人的情緒、興趣狹隘、對變化感到極度不安,經常重複特定的行為。

在看到這個名字之後,朱德庸松了一口氣,覺得自己人生中的許多謎題就此解開。在他的前半生中,這種病讓他成為一個生活在玻璃球裏的人,在洶湧而過的時間和人流中默默旁觀。畫畫成為他所有積鬱的出口,不吐不快,一不小心就是整整30年。

“我終於知道,原來我不是智障啊。”他笑起來,輕鬆地靠在沙發上。

在發佈會上時刻準備逃跑

1月月初,朱德庸坐在北京建國門附近的一家餐廳裏,助手一撥接一撥地送走媒體記者。夫人馮曼倫給他端來一壺糖水,問他要不要潤一潤喉嚨。他笑著擺擺手,朱太太便起身,到樓上去安撫另一撥早就架好了攝像機和燈光的記者。

朱德庸不喜歡被圍觀,不喜歡跟陌生人說話,他會抗拒、緊張。小時候他幫同學去郵局買郵票,他捏著錢,頭腦一片空白,只想逃跑。他沉默地在郵局站了片刻,然後抓住同學,把身上所有的錢都塞到他手裏,說:“你不要叫我去問,你自己去。”

這件事他一直記憶深刻,在他成年之後,依然不斷提醒,自己有多麼懼怕外面的世界,並因此反復糾結:“想到這個事情,你心裏是很難受的,你會想到,天哪,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,你怎麼會連問都沒辦法問?”

這種從陌生人面前逃走的衝動,隨著他的成名而逐漸被勉強克制,但從未消失。他的新書《跟笨蛋一起談戀愛》年初在大陸出版,出版社邀請他來大陸做巡迴宣傳。在南京,他們請來兩個名人跟朱德庸同台座談,一個是以談論男女關係成名的孟非;另一個是張嘉佳,一位以盪氣迴腸的催淚愛情故事走紅的作家。

那一天現場氣氛不錯,笑聲不斷,可是朱德庸還是緊張得要命,手在不停地出汗,並感覺到肌肉在衣服底下發抖。

“如果不是還有一點點理智在,我可能把麥克風一丟就跑了。”他說。大陸的出版方沒敢告訴他,當天現場有上千人,不然他可能撒腿就逃。

他笑著說,這已經算好的,上次來大陸做活動他記得很清楚,是2011年6月26日臨出發前一個星期,他已經情緒沮喪到整天整夜地躺在床上,不吃不喝,“如果生命有一個鈕,一按就可以結束,我覺得我會去按的。”太太跟兒子陪著他不停說話,又讓大陸的代理打電話來勸說,才讓他能夠出門。

“為什麼其他人能那麼享受,為什麼別人喜歡在公眾場合喜歡結交很多的人,我都沒辦法?”在過去的30年裏,他經常這樣自問,“我常常覺得自己又病又笨,真是沒辦法。”

有病

採訪的間隙,他端著一杯水走到餐廳外面的玻璃穹頂下。北京的冬天長久沒有雨水,玻璃上積滿灰塵,但陽光還能透進來,於是他就像被籠罩在一團灰濛濛的霧氣裏,成了一個黑色的影子。他站在裏面出神。

多年以來,他一直沒能搞清楚自己究竟怎麼了,為什麼跟別人不一樣。

比如他從小就不會按正確的筆劃寫字,算個位數的乘法,要從一一得一,一二得二開始默念,背完整個九九乘法表;比如他總是認錯字,看餐館的招牌,眼睛看到的是這個名字,記到腦子裏就變成了另一個。然後他興沖沖去告訴別人,哪里哪里有一家很好的餐廳,別人滿懷期待地找過去,當然,永遠也找不到。

即便後來他成為臺灣最知名的漫畫家,也從未擺脫這些煩惱和折磨,時常陷入沮喪和自我懷疑。

這些困擾他的事情,一直到他30多歲才開始有了答案。朱太太翻了很多書,告訴他這大概是自閉症,還有閱讀障礙。

去年又更明白一些。那段時間,朱德庸經常跟太太去找複健醫師,醫師給朱德庸下了結論,說他有亞斯伯格綜合症,一種跟一般自閉症不太一樣的病。

因為閱讀障礙,朱德庸對亞斯伯格綜合症的理解都是從太太那裏聽來的,有這種病的人容易情緒低落,容易發脾氣。朱德庸說,這種病有一個“好玩”的地方,就是患者只會活在自己的世界裏面,他跟你交談,他以為他講得很清楚,但別人聽起來可能完全不知所云;別人跟他講話,他以為自己聽懂的時候,其實又多半沒有領會對方的意思。

巧的是,他的那位複健醫師也是亞斯伯格綜合症患者。朱太太陪他去做康復,聽他們兩人聊天,朱德庸說東,醫師說西,朱德庸接過話開始說南,總之完全牛頭不對馬嘴,朱太太在一邊聽得快要瘋掉,而他們兩人交談甚歡。

這種病至今還沒有有效的治療辦法,但是朱德庸心裏仿佛有一塊石頭落地,知道了命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。

朱家差一點飛黃騰達,差一點

在那之後,朱德庸就想起來,為什麼小時候面對父親總是感覺疏離。

他的父親是蔣經國的學生,在大陸參加過幹部培訓學校,是班上的第一名,很得蔣經國賞識。到臺灣之後,蔣經國來找他,問:“你要做什麼,你想做什麼?”

朱德庸聽媽媽講,當時父親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蔣經國只好留下話,說:“你好好想一想,我下次再來問你。”

蔣經國來訪的事很快眾人皆知,許多人上門找父親托情,想讓他在蔣經國面前舉薦。

之後蔣經國果然又來了一次,父親依然默默搖頭,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,來人只好歎氣走掉。從那之後,朱德庸的父親就一直做著普通公務員,臺灣數十年間風潮迭起,而朱家從無大風大浪。

朱德庸的媽媽說起這些事,難免哀歎人生錯失良機,朱德庸也曾不平,為什麼父親那麼沒有能力,為什麼滿足於做一個小小的公務員。他甚至也太能明白,為什麼小時候父親也並不像別人家的家長那樣,會跟他

談很多人生道理,也很少有鼓勵或者斥責。

一直到後來,朱德庸成家立業,有一次回家陪老父親,兩個人隔著一張圓桌子對坐,寒暄之後都無話可說。

“我們兩人就一直這樣看著。他坐著的時候一直是笑著的,不說話;我也一直看著他,我也沒講話,就這樣坐了兩個小時吧。”朱德庸後來回憶說,“所以,我以前就說我跟我爸爸感覺很親近,但又那麼疏離。後來等我爸爸過世之後,我感覺我跟我爸爸在一起的那些歲月裏面,他沒有教導我任何事情,卻能一直傳達愛給我。我就是能感受到他傳達給我的愛,用最簡單的方式。”

朱德庸的父親活到了94歲,一生平安,朱德庸想,很難說父親年輕時與飛黃騰達擦肩而過是不幸還是幸運,如果受到提拔,可能父親早就活活累死。這也算是因禍得福,或者說,命運對疾病的補償。

“人生真是很奇怪的事情。”他想了想說。

在玻璃球裏旁觀世界

對朱德庸來說,命運的補償發生在別的地方。疾病將他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裏,也讓他得以抽身而出,成為世界的旁觀者。

他成名時26歲,臺灣的劇變剛剛拉開帷幕,經濟熱潮已經不可遏制。那時候他畫《雙響炮》,講中國人糾結的婚姻觀。有一天去買豆漿油條,看到一個街頭的年輕人的打扮非常詭異,覺得臺灣迥異于傳統的新一

代已經出現了,於是畫了《醋溜族》,講的是臺灣的新新人類。



到上世紀90年代中期,朱德庸開始畫《澀女郎》,反映的是臺灣新時代的女性,一個要愛情不要婚姻的“萬人迷”,一個要工作不要愛情的“女強人”,一個是什麼男人都想嫁的“結婚狂”,一個什麼是男人都想不通的“天真妹”,各自代表了都會女子截然不同的愛情觀與人生觀。

到20世紀末尾,臺灣經濟陷入停滯,喧囂、混亂但充滿希望的時代過去了,城市人陷入瑣碎逼仄的工作,難以自拔。朱德庸就畫了《關於上班這件事》,質疑商業社會的生活方式。接下來是《絕對小孩》,畫小孩的世界,抵擋成人世界的價值觀。

他有天生的對商業時代的抗拒,儘管他在這個時代大獲成功,並且用的是不斷給這個時代的人潑冷水的方式。

這些林林總總的觀察和諷刺,後來登峰造極,就是《大家都有病》,他在裏面極盡所能描畫消費社會中人的病態。他畫一個女人向男人炫耀自己渾身上下的衣裝值多少錢,而男人則迅速掏出計算器,用女人渾身裝飾的價格除以她的年齡,得出這身裝扮的效果只有3200元。

再後來,他畫《和笨蛋一起談戀愛》,作為《大家都有病》的第二部。很多人把它當做一本談論戀愛的漫畫,但朱德庸搖頭:“我只是把愛情當做一個影子。我真正想要畫的是,這一群瘋狂世界裏的瘋狂的人,在愛情之下全部暴露愛情只是一個窺視的點。”

他有理由這樣冷峻旁觀。他和太太是同一類人,不太懂怎麼掙錢,也不會為此孜孜以求。有人介紹他們去買高爾夫球證,可以升值,他們倆一起忘掉,直到對方趕來告訴他們球證價格已經漲到130萬,他們只好彼此攤一攤手。

而在朱德庸最努力工作賺錢的時候,朱太太還以離婚相威脅,警告他不要變成“印鈔機”。

朱德庸跟朱太太說:“我年輕時候的夢想就是發財了之後買一個島,我在上面做國王,培育我的禁衛軍。然後那個夢就開始慢慢縮小,縮小到以後有錢了就要買一架飛機,我可以自己飛。然後那個夢又慢慢慢慢縮小到要買一艘船,坐在船上出海釣魚喝香檳……最後就縮小到很平淡,待在家裏,就很舒服了。”

被時代拋棄,也不過如此

旁觀者難免被急速的世界不斷拋在後面。朱德庸在玻璃球裏,時常感到世界在向荒謬狂奔,因此憤怒難平。

1999年,他第一次來北京,在南鑼鼓巷的胡同裏閒逛,看到賣包子的店鋪裏揭開蒸籠,冒出滾滾的水汽,看到居民從家裏拎出一塊砧板,在門口蹲著剁肉。

“你也許說他們粗糙,但對我來說,那就是一種生活,活生生的生活。”

十多年後,他又到那條胡同,發現已經完全變了。到處是咖啡店、茶館、服裝店,而空氣中則充滿了霧霾。

“我幾乎每一次離開都抱著憤怒的心情。為什麼會搞成這個樣子?我並不是說不要進步,但是能不能不用這種方式?”他問。

臺北也一樣,在他看來,亞洲所有地方都讓他產生共同的一種憤怒:就是拆掉一切去換取財富,腦袋裏面只有錢。

“沒有辦法,一點辦法都沒有。”他念叨著。他想起自己小時候在臺北住的日式房子,七年前所有居民被迫遷出,然後房屋賣給開發公司,之後一直廢棄。

每隔一陣子,他都想辦法去那裏看自己家的舊房子。整個街區被鐵皮封起來,禁止入內。他在外面看著,覺得樹長得更茂密,而屋頂一塊塊垮掉,眼看著它日漸荒蕪坍塌。

他也會陪太太去看她在高雄的老家。那是一片眷村,太太帶著他走到已經破爛的舊屋,跟他講,小時候這邊放床,那邊放桌子……

朱德庸說:“那種感覺就是,雖然我太太的童年我沒有經歷過,但是我跟著她去看,就等於陪著她又經歷了一次。”

他為自己這種眷戀打了一個比方:“我有一把椅子,我可以跟我的孫子說,你的爺爺常坐這裏,你看把手的漆都磨掉了。當你的孫子摸到那把椅子時,他就跟爺爺的前半生聯繫起來了。記憶應該是這個樣子的。一個城市如果沒有記憶,這個城市就沒有生命。如果這個城市沒有生命,住在這個城市的人就勢必會生病。因為他無所寄託。”

所以,他從來不擔心自己被時代拋棄。時至今日,他還要凡事親力親為,堅持一張一張地畫四格漫畫。

為了出版《大家都有病》,他畫了1900多張畫稿,最終選出來的只有300張。“如果要騙錢,我可以連著出六到七本。”他算了算,然後講了一個朋友家小孩的笑話:小孩子想跟他學畫畫,被媽媽阻止了,因為媽媽說:“那很窮哦”。

朱德庸以前看的一部電影裏面有句話讓他很受感動。片子裏的人說,當他碰到人生岔路的時候,他永遠都知道該選哪一條,但他永遠都選了另外一條,因為他知道正確的那條路對他來說太痛苦了。

“這句話很鼓舞我,很符合我的心境。”朱德庸說,“一生就是這麼一回事。”

訪談問答:

壹讀:新作是《大家都有病》系列的第二本,為什麼選擇愛情這個角度?

朱德庸:我覺得人的瘋狂最容易表現在兩個事情上:愛情和金錢。為什麼會瘋?因為所有人都被這個時代誤導了。這是一個一切都是精算的時代,連愛情都被精算了。所以大家碰不到愛情。

壹讀:所以現在很多情感專家特別火,比如張嘉佳、孟非……

朱德庸:我覺得這是一件很荒謬的事情。愛情是人性裏面最純淨的一件事情,看對眼可以什麼都不要。你跟一個人談戀愛,在你碰到他之前,你們之前十幾年的生活歲月是完全不相干的,就像分別生活在宇宙中的外星人一樣。但就在那一刻你們竟然就相遇,以後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,喜怒哀樂生死全部在一起。但為什麼要搞成現在這個樣子—我來算算你有多少錢,有沒有房和車?

壹讀:《跟笨蛋一起談戀愛》裏面,其實也有你和你太太?

朱德庸:對的,因為我有些事情上跟別人反應是一樣的。

壹讀:能舉個例子麼?

朱德庸:(笑):這個是我的特權,不告訴你。我自己很開心的一點是,我私下常常稱自己為“在漫畫裏面埋地雷的人”,因為我會在我的漫畫裏反映很多這個時代的人,所以每個人看我的漫畫的時候,看到某一個,他會驚一下,“這是在講我嗎?”那就是踩到地雷了。

“被時代淘汰”是個陰謀

壹讀:你畫四格漫畫已經30年了,不擔心自己被淘汰嗎?

朱德庸:我覺得那個都是一種講難聽一點都是一種陰謀。就是要讓人被逼得一直鞭策自己,免得被時代淘汰。但為什麼大家不能停下來?那是一種集體的恐嚇,沒有人敢停下來。

壹讀:害怕跟別人不一樣。

朱德庸:對。世界上沒有一直往前走的事情,遲早要停下來,但當我們停下來的時候,我們剩下的是什麼?我畫《大家都有病》,人家問我是什麼病,我說臺灣和大陸得的都是“貪病”,但是臺灣和大陸的不一樣。

臺灣的“貪病”是得到後再度失去,他們沒有因為失去而虔誠下來,反而還留戀當時的(所有),繼續貪婪下去。一些企業家做假油、投資者炒房產……大陸是得到之後的“貪病”,雖然得到,還要更多。但是我認為會停止的,經濟都會轉移,沒有一個地方的壞超過50年,也沒有一個地方的好超過50年。

壹讀:你這樣畫畫的方式比較笨。

朱德庸:其實只要我開始請團隊、做流水線、授權,我很快就可以……

壹讀:但是代價就是放棄這種生活。

朱德庸:對啊,但是我們不是那種人,甚至想變成那種人也沒辦法。

非要讓我給個辦法,我只能說變單純

壹讀:你會在漫畫裏描繪誇張病態的現實,但是似乎很少找原因。

朱德庸:原因非常多。華人的教育永遠不教我們生活才是最重要的,反而教我們成功和財富才是最重要的。所以每一個小孩都在拼命念書,考一個好的學校,找一份好的工作,然後賺很多的錢。我們的教育沒有教我們任何生活美學,沒有精神生活,就只能用物質去取代。

壹讀:但你也很少談該怎麼辦。

朱德庸:其實我只是提問題的人,因為答案我沒有能力給。非要給,只能從源頭解決,就是你要變單純,第一點是慢下來;第二點,你讓你自己做一個簡單的人。

舉一個我自己的例子好了。在我那個年代,沒有人鼓勵你畫漫畫,如果你畫漫畫,你就死定了(笑)。他們會說,你畫漫畫,你以後怎麼活呀?賺不到錢,也沒有人要嫁給你。但是我就一直保持一個很單純的心態。可能是,我,亞斯伯格患者,我就是喜歡畫畫,為什麼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?因為我有識字障礙,我也沒有辦法做一個好學生,我沒有另外一條路可走,只能繼續畫。我的路就是這樣一點一點慢慢走過來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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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2014-4-4 09:02 | 顯示全部樓層
 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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讀者欣賞 朱德庸:我們生活在一個故意被弄複雜的世界
2013年08期作者◎莊清湄

世界上80%的人是沒事幹的,所以他們把事情複雜化,我們只能自己簡化。
 
永遠學不會與人相處

26歲在台灣出名,朱德庸從不參加各種公眾活動,因為他天生就對處於人群中感到恐懼。

“老實説,可能只有和我太太在一起的時候才最安全最自在,我其實跟老朋友剛碰面的時候都會不自在。”這兩個人,無論到哪,都黏在一起。朱德庸説馮曼倫是他的玩具,馮曼倫説朱德庸是她的玩伴。有些時候,馮曼倫像照顧孩子一樣照顧自己的先生。

與人相處的障礙可以追溯到朱德庸患有自閉症的童年。他説:“我小時候就是一個缺點的組合體,不善於和別人往來,別人也不願意和我交往,很多時候都受到排擠。一直到現在,我兒子還會對我説:‘老爸,你有話要説出來。’”

恰恰是因為從小自己跟自己玩,朱德庸的童年與眾不同。他説:“一個人從旁邊走過去,我就想像會發生什麼事情。我會想像一個穿著高跟鞋的漂亮阿姨不小心摔了一跤。光是想到這樣的場景就讓我笑得不行。”他還經常大著膽子去按別人家的門鈴,然後躲起來看著,等主人進去了再去按,看開門的人每一次表情不一樣就覺得很好笑。因為手腳很快,他從來沒有被人抓到。他説:“我注意到,通常到了第三次,主人關門之後大概過個幾十秒,又會突然把門打開。”

很多搞藝術的人都喜歡搞搞收藏,可朱德庸對藝術品、紅酒一點興趣也沒有,倒是喜歡收藏一些稀奇古怪的堅果。不管到美國還是日本,他都會留意地上或者樹上有什麼堅果,如果堅果的形狀是沒見過或者台灣沒有的,就會帶回來。那些不用花錢的收藏,還包括從海邊撿來的圓圓的石頭和形狀好看的樹枝。

最近,朱德庸發現,一種名叫“亞斯伯格症”的病跟他的問題很像。這是一種廣義的自閉症,其重要特徵是社交困難,但相較于其他自閉症障礙,仍保有語言及認知能力。可能是因為亞斯伯格症,可能是因為小時候常被孤立,讓朱德庸與人相處時總有一層膜隔著。更讓他驚訝的是,亞斯伯格症是會遺傳的。朱德庸想起自己的父親,不上班的時候就喜歡悶在家裏,東敲敲西敲敲,修鞋糊墻;還有自己的兒子,上學時受到過同學的排擠,雖然長大以後看起來與人交往沒什麼問題,但仍像是一個活在自己世界裏的人。朱德庸的兒子現在在臺大,高中上的也是台灣最好的學校。

據説他們的兒子來到人世後的幾個月裏,朱德庸都沒有抱過他,而是蹲在墻角裏,和兒子保持距離。兒子兩歲時,馮曼倫流露出想再要一個孩子的想法,朱德庸的回答卻是:“再生一個孩子,我們還怎麼出去玩啊?”

漫畫藝術化

2011年,《大家都有病》出版以後,朱德庸覺得還有很多話沒有講完。“大家真的都有病,而且還會一直不停地病,所以我根本説不完。”他覺得在第一本中只是先説了一個大概—這個時代裏,人們常見的心理病。第二本中,他想集中探討某些病。他説:“比如説因愛而生的病。愛情並不局限于男人和女人,其實人是可以跟很多東西産生愛情的,比如説有人很愛錢,已經愛到勝過自己的太太,勝過自己的生命。有的人對寵物的愛超越一切。那你説這種人是不是有病?當然是有病的。你為什麼愛動物而不愛人?所以在第二部裏,我會更精準地去看人,分析不同的病。”

在朱德庸心裏,一直都有提高漫畫地位的使命感,他用了20多年,覺得自己已經初步達到了這個目標。《醋溜族》《雙響炮》《澀女郎》《關於上班這點事》《大家都有病》《絕對小孩》……幾乎每一部銷量都在百萬冊以上。許多年齡比較大、從來不看漫畫的人也開始看他的漫畫。這幾年,他慢慢有了一個新想法,就是把漫畫藝術化。

“我常常説,和那些只供少數人把玩的藝術不同,每個人站在漫畫面前,即使沒有所謂的行家去指點,都可以做漫畫藝術的評論者。”朱德庸所謂的漫畫藝術化,和奈良美智、村上隆的不一樣,在後者的作品中,漫畫只是一個軀殼。“漫畫的含義就是幽默、批判,我覺得他們沒有。我要做的是把漫畫藝術化,所以是不一樣的。”

前年的杭州動漫節,朱德庸的3幅作品共拍出了200萬元的高價。他自己都很驚訝,沒想到居然會有人願意競拍、收藏他的畫。今年,他還將參加“九城聯展”,讓更多新手收藏家看到他放大了的漫畫。

在朱德庸台北和杭州的工作室裏,堆著很多他創作的藝術化漫畫,但他不願意拿出來賣。他説:“我畫好一般不會再畫第二遍,因為再畫一遍,所有的好奇樂趣都沒有了,開心的過程也無法複製。”

朱德庸畫畫,從來都只是為自己而畫,他説:“讀者在哪,你根本不知道。你走在馬路上,可能真正的讀者是旁邊蹲在地上吃麵的那個人,他不正眼看你,卻有你的書。”他只負責把觸動他的東西畫出來,至於他畫出來以後能不能觸動別人,他管不到,也不想管。他説:“對我來説,從事創作的人,尤其是畫畫的,能夠衣食無憂,已經是最大的福祉了。”

幸福的生活是做減法

朱德庸對別人説:“我只有空余時間在畫畫,大多數時間都在生活。”家裏只有一個鐘點工,一週來兩次。每天散步、觀察路人、整理手稿、做飯、交水電費、交罰單……就佔去了他的大部分時間。因為對台灣初級教育的不信任,朱德庸夫婦在兒子小時候,無論走到哪兒都把兒子帶在身邊,自己教育。

從開始畫畫到現在,朱德庸的工作室只有他和太太兩個人,沒有助理,所有在台灣的事務都由他們自己操持,在中國內地有一個經紀人,幫他處理內地的事情。

畫畫也是如此。很多漫畫家有了聲望以後,根本就不用再畫了,只要把所有的人物形象輸入電腦,把劇情想好,把漫畫人物形象拿出來放上去。“但是我覺得完全沒意思,那根本不是在畫畫,而是在玩拼圖。”朱德庸説。

朱德庸的每一幅畫都是他自己打草稿、打底、上色,從不假人手。偶爾,書裏的漫畫因為情節需要會出現一些相同的畫面,他也是一筆一筆耐心地畫。很多人笑他笨:“你為什麼不去組個團隊?你只要想點子,下面有畫手幫你畫,你可能一個月就出一本,能賺很多錢。你的書裏為什麼有那麼多邊欄?你那些邊欄每一個都可以改成四格,那你的書産量就會多一倍。”

事實是,朱德庸的每一本書,出版週期都拉得很長。《絕對小孩》從構思到最終出版,用了差不多10年。除了每一幅畫都細心地慢慢畫,連後期的出版,朱德庸和太太都一手包辦。他們自己在台灣找美術設計,自己決定開本、章節、字體、版式。排版出來以後,他們會一遍遍修改到自己滿意才交給出版社。在印刷的時候,他們還會自己選擇紙張、對比色譜,務必達到最理想的狀態。所以朱德庸的經紀人説:“如果不認同他們的理念,跟他們合作的人會瘋的。”

但他們的較真也就僅限於此了。朱德庸常説,幸福的生活,不是做加法,而是做減法。他甚至對他的經紀人説:“事情是越做越多的,所以接的工作越少越好。”這麼多年來,朱德庸幾乎沒有開過講座,沒有辦過展覽,也不參加商業活動,甚至都很少來內地,一年只來一次,而且最多待一個月。

他認為我們生活的世界是一個故意被弄複雜的世界:“因為這個世界上80%的人是沒事幹的,所以他們就把事情複雜化,然後每個環節都能拿到利益。既然所有的事情都被複雜化,我們只能自己簡化。”

他發明瞭一個“百貨公司理論”:“從百貨公司的這個門進來,從那個門出去,按理説直接走出去就好了。但事實是,進門之後你就被迫開始繞道,不得不經過所有的店,可能經過某個店時你就被吸引了,你本來想買一串香蕉,結果卻買了一把蔥。”

正因為如此,朱德庸是個堅定的“反時尚主義者”,他穿的褲子是10年前買的。他説:“現在的很多時尚設計師都沒有資格成為設計師,都是在抄襲以前的人。現在的人就是挖死人骨頭,把以前的東西改改再拿出來,目的就是推出新的産品讓你不停地去買,並且用各種行銷手段告訴你,你這一季不這樣穿就是野人。”

憤怒的力量

在台灣的時候,朱德庸每天除了畫畫,就是和太太散步。路上經過咖啡店,坐下來喝杯咖啡,然後繼續走。夫婦倆前段時間來到北京,長安街上的哪家咖啡館還在,哪家麵包房變成了銀行,雖然是很多年前走過的地方,他們依然有印象。

“人本來就應該在地上走,任何交通工具都會阻隔我與城市的接觸。在所有的交通工具裏,我唯一能接受的就是自行車。越慢的工具與人性越接近,步行的速度才符合人性。雙腳是我行走的工具,也是我汲取養分的方式。從擦肩而過的人身上感受到氣息和訊號,能幫助我了解這個城市。”這就是他為什麼喜歡到處走的原因。

然而,行走中,朱德庸不得不接受一個現實,這個世界正變得越來越陌生。現在的北京,不再是2000年冬天他們一家三口在一個叫侶松園的四合院裏看雪景的北京;現在的北京,遍地充斥著像銀河soho那樣“大而無當”的建築。

“我對銀河soho的印象非常惡劣,從裏面能感受到強烈的悲哀。我才不在乎它的設計者是不是有名。它看起來是追求一個很進步的減法的,但是那個地方會讓我窒息,那裏沒有生命。它不應該存在於世界任何角落,它是真醜。”

也許畫畫的人都跟他有同樣的感受,一個圓的形體做成建築,跟人是違背的。他説:“人應該有棱有角,現代人應該住在一個有角落的房子裏,受傷的時候躲在裏面。”

在朱德庸説“真醜”這兩個字時,你真的能感覺到他的憤怒。憤怒于朱德庸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,也是他支撐下去的動力。當他有了憤怒的情緒,就會畫在畫裏,看的人輕鬆地一笑而過,而于他,卻是經過了一段憤怒、解剖、看透的歷程。

他也不否認,也許有一天,他就會在自己的漫畫裏表現一下當代建築的荒謬,就像他在《大家都有病》裏,用四格漫畫去表現時尚的荒謬。

你很難想像,一個看起來永遠不會被激怒的人,其實心裏隱藏著許多憤怒。聊到商人的時候,朱德庸很“憤怒”:“其實我是很瞧不起商人的,因為商人不是靠自己的勞力賺錢,而是靠轉手去賺差價,所以商人是最不應該被尊重的。可是現在的時代竟然把商人的地位提得那麼高。”説到美食家,他也忍不住評論幾句:“美食家是最扯淡的,味覺是多麼個人的事,我根本就不需要你來和我説。我們小時候,家家戶戶的媽媽都是美食家,個個做得一手好菜。現在的人動不動就自稱美食家,但其實他們什麼都不會做。”

http://big5.qikan.com/gate/big5/ ... p;categorycode=0018

 樓主| 發表於 2014-7-22 15:08 | 顯示全部樓層

朱德庸:

華人的教育永遠不教我們生活才是最重要的,反而教我們成功和財富才是最重要的。

所以每一個小孩都在拼命念書,考一個好的學校,找一份好的工作,然後賺很多的錢。

我們的教育沒有教我們任何生活美學,沒有精神生活,就只能用物質去取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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